冬至后第一天,爬山是唯一想做的事,尽管寒风在,天气阴晴不定。
以前,每次按节气爬山,15天的观察时间里,总选择在节气中间,或者下一个节气临近时不紧不慢走进山里,只是觉得还有很多时间和机会,走进这座山。
迫切走到山里,不是为了快点告别,而是知道,山自会有答案:留恋只是停在脑海中的想象,再无其他。
这次从上径村上山,一到山口,不忍看到的一幕出现:一棵细瘦的冬青被推倒,树干没有被完全斩断,只留最后一点树皮和维管束相连。这一幕,让人心痛。没有了输送水和营养的通道,这棵冬青大概率过不了这个冬天,砍树的人是为了什么呢?但还是想说:山里的草木,虫鱼鸟兽是山上真正的原住民,最美的风景,亦是我们最亲密的伙伴,爱护它们,也是爱护我们自己。
在山里低调的苦槠幸免于这样的伤害,叶子不如夏天时那般碧绿,依旧硬挺,充满绿意。
往叶背看,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:一是圆胖的冬芽从叶腋里长出,二是扁扁的叶柄到了基部突然膨大,灵活转了个弯,原因不明,只感觉这是一棵调皮的树。
叶柄黄色,不是一般的圆柱形,带有明显的棱,有点像竹节,在一棵树上看到竹子的影子,真是奇妙。
已是隆冬,山上除了马尾松,苦槠等少数常绿乔木,光秃秃的,山体一览无遗。
深深浅浅的融雪,像某个身姿灵巧的小动物缓慢走过的脚印。它好奇地走过,张望,留下圆形,三角形和马蹄形脚印。正如基默尔在书里说:如果苔藓真的做梦,我想它们肯定会梦见下雨。苔藓具有“变水性”,水直接决定了它的生命状态,种群数量。
平时少见或干瘪的羽藓,现在大片分布,织成松软的毛地毯。这样丝滑的卷发,和理发师做出的效果出奇一致,以至于分不清谁才是这造型的原创。
石香薷狭钟形的萼片,被白柔毛,里面有它黑溜溜的种子。
自然常常让人失语,无从描绘,忘记既有的标准,放下太多评判。
阴地蕨的孢子穗已经完全垂下,轻轻抖动,一阵黄色的孢子风便在面前吹过。
山的喜悦在一个树影,一个枝丫,一处石壁,一片茶园,屋顶上的白雪,云和山搭起的幕布,远山与湖之间静静呼吐。
想找一棵明年观察的乌桕树,在最美的一刻,最美的地方实现了。
那便在有限的时间和空间里,沉浸地走进,感受,探索,寻找一份真。